「人們追求抽象價值,是希望從中得到力量。」
某日,去參加一位最喜愛當代作家的演講,她提到人為何需要藝術、文學的緣由,有了這樣的說法,被重擊了好大一下。
不是耽溺,也非逃避,而是希望從中得到正面力量,繼續面對現實。畢竟,如同《東京家族》裡的屘子妻夫木聰所說,我們一直身處在這個不可能讓人輕鬆的世界啊。
讀伊坂幸太郎的小說,也經常出現類似的經驗。如封面摺頁的作者介紹所述,他的作品取材範圍涵蓋生物、藝術、歷史,可見其知識之廣博;不過,對我來說,不管他的小說多麼天馬行空,作品裡拆解現實的理性元素──可能是伊坂式的格言、可能是天外飛來一筆的感嘆、可能是知識性理解後的轉化,是最吸引人的部份。
因此,即使近年來伊坂或許在市場需求上,出現大量遊戲文章,我依舊渴求那作品裡隱藏著幾朵小花,幾朵面對無奈現實的花,幾朵與其他作品牽扯的花,維持著那一點點樂趣,再期待他寫出如《Golden Slumbers》那樣驚人的政治小說來。
果然,讀者的個人期待和作者的意圖的確有落差。作為一位徜徉在文字世界的作家,伊坂幸太郎已經比較少直接碰觸現實,《SOS之猿》可說間接的回應了我自以為是的想像──身為一位大眾文學作家,任何追求的根源和基礎都在「說故事」上。
書中,伊坂讓整篇小說的形式做了比較大的調動,他挑選了西遊記這樣的名故事,刻意讓讀者知道孫行者正在製造一個故事,小說末尾作者再出場,把孫行者說的有點漏洞的故事全部解謎。舊的、書中角色的、伊坂自己的,形成故事的層層包裹,致敬並回答了一位作家的基本問題──說故事。
而書中的五十嵐不停追究犯錯源頭的態度,壓根就是伊坂自己的分身。與五十嵐相對,伊坂幸太郎在作品中不只一次回答了「為何需要故事」的問題。無法解決內心以暴力懲戒○○先生的真人,將自己投射進西遊記之中;二郎等三人面對○○先生時,甚至拷貝真人,直接化身成西遊記的角色,這是小說最高潮的極致使用。
不過,針對故事的存在問題,《SOS之猿》最巧妙的回應還是在心理分析家榮格的運用。真人之所以編造故事,是希望減輕內心的壓力;而這樣的想像不僅只於拯救人心,在榮格苦於幻覺和夢境不久後,1914年,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。
故事解決內心的現實難題,內心妄想的故事成為了現實,三者呈現了雙向的對應關係。在理性與感性不斷衝撞對話下,結合文字理性和內心感性的故事,成為人的必要之物。
「想像一些現實中無法得知的事,隨意捏造,變出一齣戲。像這樣為不知道的事安排情節,有助於安撫自己的情緒。你可以想像『那個壞蛋終於得到報應』,或是『那對母子現在過著幸福的日子』。」
「這種幻想根本只是鴕鳥心態。」
「是啊,但人們創作故事,尤其是在腦中想像故事,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嗎?」
或許,這個世界,以及現在的台灣,正需要故事來拯救,給點安撫,給點力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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